【微昭通2015-10-12刊文  杨明/文 陈忠平/ 

        嘿,你好!我是一只黑颈鹤。

  我和我的种群从四川阿坝若尔盖花湖起飞,飞越巍峨连绵的雅安山脉大山大水来到昭通大山包大海子、跳墩河,家族成员1146只;另一支群落则飞到会泽念湖和贵州威宁草海湖畔,翩翩降落,栖息过冬。

  很久很久以前,我刚亮相大海子和跳墩河的时候,直把当地人惊得半天合不拢嘴,管我叫什么“岸鹅”(有的管我叫“雁鹅”)。岸鹅就岸鹅吧,入乡随俗。其实我同“雁”与“鹅”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我知道自己的血统和身份,在藏区人们叫我“藏鹤”,汉区叫“黑颈鹤”。甭管叫什么名,人们都把我视为“神鸟”。

  我可没有半点显摆的意思。承蒙国家关照,自1986年始,我被列为国家一类保护动物,那可不是我自封的。

  其实,民国时期,更早可以溯至晚清时候,我先祖先祖的先祖,就同大山包和会泽念湖土著先祖的先祖两厢抱拳施礼了:双方扎实诧异一阵后,也就习以为常相遇而安了。尔后才有“相看两不厌”,互相艳羡各为风景的后话。

        1988年12月,我群落的先头部队侦察兵带回让大家欢呼雀跃的好消息:昭通大山包大海子、跳墩河,是嘚们黑颈鹤阔别多年,好得要猫命的理想越冬栖息地。两大泓清洌湖水滋生的鱼草虫虾多的是,可尽兴嬉戏啄食;最喜湖畔四周那一望无际大垧大垧的苦荞燕麦洋芋花,像色彩绚丽的地毯,一直绵延到天边,让人格外赏心悦目。实不相瞒,我等这些从藏区飞过来的“藏鹤”就好这一口:农人收割后遗失散落在地里的荞颗麦粒,那怕隐身泥土,我等也会用尖利的长喙啄起来,亟不可待地吞下去,这是我们果腹充饥的最爱。它丰富的营养滋养强健了我们的筋骨体魄,它深情的呵护,成全了我们成为这颗蔚蓝色星球上为数不多具有仙风道骨玉树临风的高原湿地鹤类。

        澄澈干净的天,大海一样湛蓝;洁白无瑕的云,哈达一样圣洁,尽可极目远眺;清矍凛冽的风,凉飕飕冷冰冰恣意撩起我们白衣黑裳的裙幅;空旷辽远深邃的坡谷回响,我们尽可引吭亮嗓,任性高歌。天下满足这些条件的地方多了去了,为什么我们只钟情偏爱大山包?实话告诉你吧,这里年平均气温6.2摄氏度,海拔3040公尺的山山水水,全然干干净净,非常适合我们这些有洁癖的高原湿地唯一的珍稀鹤类。这里远离红尘喧嚣,高天旷土广袤无垠。发菩提心方得内心清静,对我们这些“佛在心中”追求冰清玉洁宁静无争的鸟类,无疑是天底下少见难得的“鸟间仙境”。

        嗡嘛呢叭咪吽。不知何时,我等一觉醒来,眼前这一惊非同小可,未知何事煎怀抱:大海子、跳墩河湖畔四周大垧大垧的苦荞燕麦洋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铺天盖地所谓的“植物伟哥”——玛卡。这种从秘鲁引进的球状根系是牛马畜生的最爱,与我们“神鸟”真的是风马牛不相及。我们食物链中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这种无从啄食下咽的罕物,很让我们悲从中来,唏嘘无奈,忐忑纠结。

        所幸饥肠辘辘时候,海子边、跳墩河那村姑“丹娘”按时给我们抛撒谷物:她左肩挎着竹筐,右手将包谷籽、苦荞、燕麦一把一把抓起来往头上一抛,在空中划出道道漂亮的弧线;听到她怪怪而熟悉的呼唤声,我等或是快步奔跑,或是纷纷从天空翩翩降落,争觅啄食食物。待嗉囊鼓胀起来后,少不了引颈高声啼鸣,那“咕嘎…咕嘎”凄美的天籁嗓音,在空谷久久回荡;或舒展翅膀,婆娑起舞,算是对“丹娘”赐食的一种感恩景仰。这是一幅多么令人怦然心动的“人鹤谐和图”啊!

        “来不过九月九,去不过三月三”。转眼又是我等种群南迁越冬落脚大山包的时候。宝石自己是不了解自身价值的,我们给昭通人带来几多惊喜自豪,给全国各地男女老幼和驴友带来的艳羡和相见恨晚的仰慕,这一点,我们一直低调得赧颜无语。大山包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更是魂牵梦萦的第二故乡。用昭通人的话讲就是“黑颈鹤故乡”。

  但愿今年冬月,当我们排成“人”字“一”字,迎着酡红的朝晖夕阳翩翩降落大海子、跳墩河的时候,取植物伟哥玛卡而代之的,仍然是大片大片的彩色苦荞燕麦,洋芋花海,我们就喜欢这个。实不相瞒,真是喜欢进命去。这是上帝规定的食谱,没有一点办法的。

  不要让“竹子开花喽喂,咪咪躺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的噩梦重现。

  这是我们黑颈鹤善巴巴的泣血梦祷。

  让大山包成为我们黑颈鹤永远的越冬栖息乐园吧!

  拜托了!我亲巴巴的昭通大山包人。

  保护自然环境为子孙后代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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