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南信息报》2011年11月27日A05版“人物”栏目报道 

大山包护鹤人 用爱搭建黑颈鹤天堂

《云南信息报》记者  田  钿 

       “人人爱鹤,人人护鹤。”大山包的老百姓深深懂得,如果没有大山包,就没有黑颈鹤;没有黑颈鹤,就没有游客到这里来,也没有那么多爱心人士关心他们。老百姓与黑颈鹤情同手足,“唇齿相依”,完全是一家人。

        当地一些农民志愿者,数十年如一日,爱护黑颈鹤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66岁的刘朝海护鹤21年,死后还要儿子将其安葬山顶;陈光会全家义务护鹤,三年悉心照料伤鹤,他们是众多志愿者的代表。

        1988年,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曾经预言10年后黑颈鹤将会消失,10多年过去了,黑颈鹤不但没消失,反倒成倍增长。1992年到昭通大山包越冬栖息的黑颈鹤只有350只,现在已达到1200多只。全世界黑颈鹤的数量也从1996年的5554只,增加到如今的上万只。

        除了各级政府部门在财力、物力、人力上的大力支持,为这一世界珍稀濒危的生灵做出贡献的,还有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和那些护鹤人。

刘朝海  死后要葬山顶护鹤

         “我已经向儿子交代好了,死后一定要把我葬在山顶,我每天还要看护着它们(黑颈鹤)。”说完这番话,66岁的刘朝海神情特别庄重,表示他不是开玩笑。老人是大山包乡海脑壳村有名的护鹤员,1990年就开始保护黑颈鹤,如今已经21年了。老人表示,自己命中注定要与黑颈鹤生活一辈子,哪怕死后,也要葬在大山顶上,虽然山顶很冷,风水不好,但他可以每天看护着黑颈鹤,与黑颈鹤说说话。

        曾经吃过黑颈鹤肉

        老人告诉记者,大山包是当地有名的贫穷地区,气候恶劣,自然灾害频繁,经常下冰雹和大雪。由于土地非常贫瘠,农作物产量很低,这里只能种植洋芋、苦荞这些农作物,但也都属于广种薄收,一亩苦荞只能收割几十斤粮食。

        从他儿时有记忆起,黑颈鹤每年冬天都会从很遥远的地方飞到大山包来过冬,主要是在大海子这一片生活,当时村民都叫它们雁鹅。每到春天雁鹅群离开,还会留下一家子,一般是三到四只雁鹅守海,它们就在这大海子下蛋,孵化后代。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就有人开始捕杀雁鹅。连他都吃过黑颈鹤的肉和下的蛋,“鹤肉不好吃,没有猪肉香呢,有点带膻味。”

        到上世纪80年代后期,村民才知道雁鹅的真名叫黑颈鹤,而且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从那个时候开始,村民就开始自发地保护黑颈鹤,凡是发现有人捕杀或危害黑颈鹤,村民们就会阻止,甚至把人抓起来交到派出所。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发现有人故意捕杀危害黑颈鹤的情况发生。

        坚持护鹤21年

        “黑颈鹤是我们的天使,我们老百姓都很爱它们。没有黑颈鹤,谁会知道大山包?黑颈鹤不嫌弃大山包,我们也要对得起黑颈鹤。”刘朝海这样告诉村民。由于老人读过书、有知识,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上世纪80年代末,在老人的带领和影响下,整个海脑壳村数百村民都自发地参与到保护黑颈鹤的行动中来。

        老人住在大海子水库边上的茅草屋里,家徒四壁,老伴由于高原型的肺心病,长年卧病在床,家庭生活特别艰辛,就连洋芋几乎都吃不饱。可是每当冬天来临,老人就天天站在海子边,看黑颈鹤是否来了。每当黑颈鹤飞来之时,老人总是起早贪黑地看护它们,早上7点起床数鹤,中午12点为鹤群投食。每次出门护鹤,老人总有个带本子的习惯,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有关鹤的数据资料。黑颈鹤每次起飞的数量、时间,一个群落共有多少只鹤,全部飞完用了多长时间,每一项他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如果哪天他对某处的鹤群没有数清,连睡觉时都还担心着。就这样,老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着,从中年到老年,一直坚持了21年,他还要继续坚持下去。

       考察物色“接班人”

        “我看到一只断脚杆的黑颈鹤,飞得有些慢,不知道它现在的情况怎样。”前几天,记者在采访刘朝海时,他不停地重复着这样一句话。老人还向记者透露了一个秘密,他正在自己的家人中物色“接班人”。由于自己年事已高,身体也越来越差,他怕哪天万一自己不行了,一定要有个人来代替自己工作。

        从去年开始,村中很多村民,包括他的儿子在内,很多人都想来当护鹤员,但他都觉得不是很好的人选,所以还在考察物色之中。“以前,我们都是义务护鹤,现在政府每月还给几百元钱。所以,我们更应该把护鹤工作干好,否则,就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对不起子孙后代。” 

陈光会 为救黑颈鹤差点没命

       “咕噶、咕噶”,一见有陌生人到来,在救助站铁栏里的一只黑颈鹤立即发出了叫声,开始显得有些急躁不安的样子。“它是一只受伤的黑颈鹤,再也飞不起来了,已经在里面生活了三年。”26岁的陈光会告诉记者,“给黑颈鹤投食是件大事,婆婆董应兰照顾黑颈鹤那么多年,现在婆婆把这件事交给我,我自己也有责任把这件事做好,把这群鹤照看好。”陈光会说,虽然辛苦,她每个月还可以从管理局领到500元的工资,而丈夫一分钱都拿不到,但同样在数鹤,给鹤群投食。

        一家都是护鹤员

        住在大海子边的董应兰老人,如今已经60岁了。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她就义务看护黑颈鹤,坚持为黑颈鹤投食10多年。看护黑颈鹤、给它们喂食,能时常接近这些美丽的大鸟,每个月还有几十元的报酬贴补家用,老人非常喜欢这份工作,她也深深地爱上了自己照看的黑颈鹤。

        2003年左右,老人由于患风湿病行动不便,刚过门的儿媳陈光会就接替了她的工作,这一干就是8年。在2008年的一天,她为救一只受伤被困的黑颈鹤,差点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听到口哨,会用鸣叫答谢我”

        陈光会说,村子里的人家经济状况都很差,每天只能吃些洋芋和荞面,经常都是饿着肚子。为了生活,村里大多数的年轻人都到外地打工谋生,而她和丈夫赵强却留在了村里。

        2008年,鲁甸县新街乡大阴地村的农户在种地时,发现了一只受伤的黑颈鹤,就将其送到了大海子的救助站。赵强发现黑颈鹤右边的翅膀折断受伤,而且化了脓。“必须对其做手术,否则就会危及整个黑颈鹤的生命。”于是,赵强将黑颈鹤受伤的翅膀切除了。

        黑颈鹤的生命算是保住了,但它再也飞翔不起来了,从此就告别了蓝天。管理人员只好将它喂养在救助站里面。冬去春来,寒暑交替,一晃就是三年了。三年的“交往”,陈光会与这只黑颈鹤已经算得上是“知音”了。“我每天用小鱼小虾,以及切细的洋芋、洋萝卜来喂它,还要和它谈心聊天说说话,它只要一听到我的口哨声,也同样会用鸣叫的声音来答谢我呢。”

        恋家的鹤和爱家的人

        “每年冬天鹤群到来时,都有一两只黑颈鹤跑到铁栏杆外面来陪它几天时间;每年春天鹤群离开时,也有一两只来陪伴它,最长时间达到两个月。先是一两只,到现在已经增加到三四只,这些前来陪同的都是它的家人以及孩子们。”    陈光会说,黑颈鹤是一种家庭观念非常强的鸟类,成鸟与幼鸟、雄鸟与雌鸟之间有着一种不离不弃的家族情结。雌鸟一般产两枚蛋,一般只能孵化出一只幼鸟,但也有孵化出两只幼鸟的。于是,它们就组成了三口之家,或者四口之家。白天觅食时,它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分开的,只在晚上栖息时,这些家庭才会居住在一起。从黑颈鹤恋家的表现中,她也深深爱着自己的家人。如今,她的儿子已经5岁了,在乡政府所在地上学,由奶奶董应兰陪伴着,而陈光会和丈夫则一直居住在距离大海子200米远的茅草房里。只有在周末,婆孙两人才回大海子的老家。 

他们才是真英雄

        “他们都非常辛苦,非常敬业,黑颈鹤是他们的最爱,爱鹤就像爱自己的孩子。我非常感激他们,他们大爱无疆,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云南大山包黑颈鹤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党组副书记、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主席王昭荣显得非常激动,泪花一直在眼里打转。

        王昭荣介绍,协会现有黑颈鹤保护志愿者330名,包括国家公务员、教师、学生、打工者和农民等,他们是通过媒体宣传、协会活动及朋友介绍等了解到协会,从事黑颈鹤保护事业的。

        大山包周围的村民原本就生活困难,高寒荒凉的大山包,冬天食物紧缺,黑颈鹤常跑到地里偷食。为缓解“人鸟争食”的矛盾,确保黑颈鹤安全越冬,协会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为黑颈鹤投食。每年一二月份,大山包的地面被白雪覆盖,黑颈鹤难以找到食物,这时迫切需要人工投放。自从协会成立以来,就积极争取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全球绿色资助基金、英国环境发展基金等国际环保组织对滇东北黑颈鹤保护工作的援助及支持,组织志愿者在黑颈鹤越冬栖息地共投放了6万多斤食物。

        除了刘朝海、陈光会两名护鹤员外,还有大山包乡合兴村的张开洪、邵发荣等护鹤员,他们都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地辛劳着,为黑颈鹤家族的繁荣壮大,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美丽的黑颈鹤在一茬接一茬护鹤人和志愿者的共同呵护下,有了自己幸福的天堂。国际野生动物保护组织曾在1988年宣布,10年后将有10种野生动物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消失,其中就有黑颈鹤。然而,十多年过去了,大山包人骄傲地说,黑颈鹤不仅没有灭绝,而且正呈现出逐年上升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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